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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博德天汉二年 其一 西汉 · 汉武帝
 出处:全汉文 卷四
强弩都尉路博德,将兵半道迎陵军(《汉书·李陵传》)
益封霍去病元狩四年 西汉 · 汉武帝
 出处:全汉文 卷四
骠骑将军去病率师,躬将所获荤粥之士,约轻赍,绝大漠,涉获单于章渠,以诛比车耆;
转击左大将,斩获旗鼓;
历涉离侯(《汉书》作「历度难侯」)济弓闾,获头王、韩王等三人,将军相国、当户、都尉八十三人;
狼居胥,禅于姑衍,登临翰海,执卤获丑七万有四百四十三级,师率减什三。
取食于敌,卓行殊远,而粮不绝。
以五千八百户益封骠骑将军
右北平太守路博德骠骑将军,会与城,不失期,从至梼余山,斩首捕虏二千七百级,以千六百户封博德符离侯
北地都尉邢山从骠骑将军获王,以千二百户封山为义阳侯
归义侯因淳王复陆支、楼专王伊即靬,皆从骠骑将军有功,以千三百户封复陆支杜侯,伊即靬为众利侯
从骠侯破奴、昌武侯安稽从骠骑有功,益封各三百户
渔阳太守解、校尉敢皆获鼓旗,赐爵关内侯解食邑三百户,敢二百户
校尉自为爵大庶长(《史记·卫霍传》、《汉书·霍去病传》)
奏留李陵 西汉 · 路博德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七
方秋,匈奴马肥,未可与战,臣愿留至春,俱将酒泉张掖骑各五千人,并击东西浚稽,可必禽也(《汉书·李陵传》:天汉二年,诏强弩都尉路博德,将兵半道迎军,博德伏波将军,亦羞为后距,奏言云云。书奏,上怒。)
文帝(三) 南宋 · 王迈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五七、《臞轩集》卷四
天下之事最不可以有心为之,有心于用其刚,则刚者狎之招也;
有心于用其察,则察者欺之本也。
是故惟天下之至柔者为能刚,惟天下之至宽者为能察。
文帝之事则可见矣。
文帝以仁柔帅下,当时称为宽大,宜若臣下可得而狎之,而实则凛然不可犯。
武帝号为英明之主,持法又严于文帝,宜若可以杜左右之欺,而实则易于狎侮。
是岂可以无辨哉?
昭文帝之母弟,一旦以杀使者之故,文帝以义制恩,寘昭于法,太后虽存,不可得而庇之。
武帝之立,受制母后,曾不得一举手。
及后崩,始得以有为。
是后戚得专政于武帝之时,而文帝则无之也。
绛侯亲握天子玺而授之文帝,功不细也。
告变之书,一闻而生忌,使廷折简以召之,极其困辱,仅免于死。
武帝初年武安侯丞相,擅人主生杀之权,莫能禁,如所谓「君除吏尽,吾亦欲除吏」等语,君弱臣强,于势甚舛。
功臣得擅权于武帝之时,而文帝又无之也。
魏尚守云中,首虏差六级,似未为过,而幕府以闻,乃下吏夺之爵。
武帝时李广利捐五万之师,阅四年之久,从事,及其归也,不过得骏马数百蹄而止,而两侯三卿同日并拜,得二千石者百馀人。
是以边境之事得售欺于武帝之时,而文帝亦无之也。
文帝入宫,夜拜宋昌卫尉,领南北军,不二年即停罢之,操纵予夺不以兵权轻假人。
武帝初遣李陵援贰师军,不受诏,又遣路博德李陵,而博德亦耻为后距。
兵将之令不行于武帝之时,而文帝又无之也。
张武藩邸之旧臣也,受赂金钱,事觉以赏愧之,故由代来官,不过郎中令而止。
武帝时田鼢韩安国五百金,即召为北地都尉,受王恢千金,讽太后使不诛,事竟不发。
是赃污之吏,得容隐于武帝之时文帝又无之也。
新垣平之诈,既与之立庙,此固文帝一时之惑,及其奸状既觉,不旋踵而诛之,断在不赦。
武帝李少君丹砂可化之言,听粤人祠鬼有效之说,及方士候神无效验,而公孙卿犹得以为解,终身不悟。
是奸倖之徒得肆意于武帝之时文帝又无之也。
叠是六者而论之,文帝岂真仁柔,武帝岂果严毅哉?
后凯歌词九首(召际诸军有事于朔方也) 其六 涿邪山 元初 · 耶律铸
 押麻韵
鼓噪欢山撼涿邪,飞龙㢋(音侈)翼掩螣蛇。
露营罢缭神锋弩,云陈犹轰霹雳车(我军败敌于涿邪余尝有处月说粹载其略于此云云南邻处月之郊和林城唐碑文也未晓处月之为言有问及余者因为之说云云处月之言碛卤地也史记汉复使因杆将军公孙敖西河与强弩都尉路博德会涿涂山注音邪前汉书因杆将军西河与强弩都尉会涿邪山后汉书祭彤传出高阙塞九百馀里得小山妄言以为涿邪山窦宪邓鸿与后诸军会涿邪山皋林温禺犊王于涿邪山闻汉兵来悉度漠去班固燕然山铭经碛卤绝大漠踰涿邪涿邪山者其山在涿邪中也涿邪复声转为朱邪又声转为处月案唐史沙陀处月种也庄宗纪其先本号朱邪后自号沙陀而以朱邪为姓者是也南部新书北人三十辈于大山中见一小儿遂收而递养之长成姓众云人共育得大遂以诸邪为姓朱邪者讹也此说可笑朱邪即涿邪也诸邪二字俱是华言遐荒殊俗隔绝中华焉知华言以为族望处月部居金娑山之阳蒲类海之东皆沙漠碛卤地也西汉书注薛瓒曰沙土曰漠其说得之即今华夏犹呼沙漠为沙陀突厥诸部遗俗至今亦呼其碛卤为朱邪其地亦以诸人为父也诸耶初曰涿邪后声转为朱邪又声转为处月今又语讹声转而为川阙如天竺初曰身毒后转为捐毒又转为天笃笃省文作竺竺又转为蠕蠕初曰柔然后曰蠕蠕又曰芮芮狄历讹为敕勒又讹铁勒步摇讹为慕容秃发讹为吐蕃若此之类不可胜记是皆从其鞮译及所书之人乡音轻重缓急而致然尔且诸夏方言尚不能同况中国事记外国语元无本字且取声音之近似不可取其训故训者释所言之理音者通其指义所记之语既无本字岂有所言之理所通指义者哉云云曹孟德袁绍为发石车众号曰霹雳车螣蛇陈名见后魏书飞龙亦陈名)
伏波岩1222年 南宋 · 刘克庄
 押纸韵 创作地点:广西桂林市桂林
悬壁(后印本作崖)万仞馀,江流绕其趾。
仰视不见天,森秀拔地起。
中洞既深豁,旁窦皆奇诡。
惜哉题识多,苍玉半镵毁。
安得巨灵凿,永削崖谷耻。
缅怀两伏波,往事可追纪。
铜柱戍浪泊,楼船下湟水
时异非一朝,地去亦万里。
山头博德,今为文渊矣。
谓予诗弗信,君请订诸史。
汉书杂论上 宋 · 刘子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八、《屏山集》卷三、《南宋文范》卷五三
陈万年性谄,临死召其子咸告教。
至夜半,咸睡,头触屏风,万年大怒,咸曰:「具晓所言,大意教咸谄也」。
初,丙吉病时,万年二千石同问疾,众退,万年独留,昏夜乃归。
病甚,宣帝临问大臣行能,万年,遂为御史大夫
呜呼,以吉之贤,犹乐佞人,信乎远佞人之难也。
万年以此致身,虽死犹不知愧,又欲世济其术,悲夫!
王商长八尺馀,容貌绝人,为丞相
单于来朝,拜谒,仰视貌,大畏之,迁延却退。
成帝叹曰:「真汉相矣」。
王商闻望,见重一时,单于岂能知哉,特畏其貌耳。
成帝相商已久,闻单于之言,始以为真汉相,则帝初不知之所以可用也。
单于之言果足为重,则堂堂之夫皆真相也耶?
史称王商有刚毅节。
有女,太后欲以备后宫,商意难之,竟辞以疾。
王凤所中,事下司隶惶怖,更欲内女为援,乃因李婕妤白见其女。
张圭以此击之甚力,廷臣史丹等皆排拫之。
免相三日,呕血而死。
然则所谓信道不笃,既得之患失之者也。
孔子曰:「枨也欲,焉得刚」。
岂刚者乎?
冯野王不为三公,名重当世;
倪宽为御史大夫官属易之。
以此知士之立朝,可不思有以重耶?
要官显爵,居贤则重,居不肖则轻,人主以是柄而御天下,可不慎其选耶!
元帝诏曰:「刚强坚固,确然亡欲,冯野王是也」。
野王以女弟为昭仪不得为御史,叹曰:「人皆以女宠贵,我兄弟独以贱」。
野王之行能高矣,观此言,未可谓确然亡欲者也。
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易》曰「君子以惩忿窒欲」,非近乎道者不足语此。
赵广汉京兆,告丞相魏相
韩延寿左冯翊,劾御史萧望之,皆坐诛。
班固谓讦上不信,以失身堕功。
广汉操术始终如此,其死宜也。
延寿平生谦逊和易,所在有称,一发不中,遂陷大戮,岂其平日所为,出于矫揉耶?
抑不忍一朝之忿,遂掩其终身之美耶?
是以君子慎其微也。
史称高祖定天下,异姓王者八国,皆徼一时之权变,以诈力成功,终于灭亡。
吴芮之起,不失正道,故能传号五世
余谓高祖之定天下,多用良、平奇谋秘策,亦未免乎权变诈力也。
贾谊谓大抵强者先反,长沙乃在二万五千户尔,功少而最完,势疏而最忠,非特性异人也,亦形势然也。
斯言当矣。
萧何起刀笔吏,助成汉业,高祖谓之三杰,然非子房、韩信之流也,何与高祖微时亲昵,故特重之。
高祖即位,首封功臣怫然,虽高祖推重勤勤如此,而人心卒不服也。
镇国家,抚百姓,何实有焉,若曰「发纵指示,其功大也」,斯言过矣。
何谓天下方未定,可因以就宫室,非令壮丽无以示威,且亡令后世有以过也,观此言,何真刀笔吏哉。
或谓何能识韩信,固非碌碌。
然信之英特亦易识耳,漂母识之于饥困之时,滕公识之于刀锯之下,惟何之言能必行于高祖,此所以独受知人之名也。
武帝勤兵四夷,祸流中外,而卒得无他者,赖前有文、景累培基址,后有昭、宣抚养疮痍耳。
不然,天下土崩久矣。
李广之骑射,程不识之军律,可谓精矣,霍去病无所称焉。
所长者,武帝使之学孙、吴去病曰:「顾方略如何耳,不至学古兵法」。
又曰:「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其气识已度越诸将矣。
宋义提兵救赵,至安阳不进,曰:「秦胜则兵罢,我承其敝;
不胜则我引兵而西,必举秦矣」。
此万全之策也。
项羽,夺其兵破秦,乃没没无闻,诚不幸也。
虽胜秦,然其计犹出下。
知秦兵锐甚,战难必胜,故渡河沈舟,破釜甑,烧庐舍,以必死期一胜,岂不殆哉!
虽一胜,而秦兵尚众,会章邯赵高有隙,遣人约和,乘其狐疑又破之,竟以粮少与之约和,及坑秦军犹二十馀万人。
军亦精锐,羽之所将非其敌也。
必死之战,乘章邯狐疑之隙,仅能服之,其难也如此,非万全之策也。
初秦兵破周章、田儋等,项梁乘其敝破之,梁轻秦有骄色,故义知其必败也。
又欲承其敝,故以赵斗秦,范增之谋深矣,不以为非者,势当然也。
秦不救韩魏,周亚夫以梁委吴,盖用卞庄子刺虎之说也。
噫,既据功名之会,故义乃没没无闻,诚不幸也。
亚父日说项羽曰:「沛公贪财好色,今入关无所取,此其志不小,吾使人望之,气皆为龙,成五色,此天子气,急击之勿失」。
竟不杀沛公
亚父曰:「吾属今为虏矣」。
亚父之知明矣,而不知天命也。
君择臣,臣亦择君。
亚父比肩事怀王,无君臣之分也,言既不从,何不引去?
沛公之人事天时如此,而忿然欲以区区之力胜之,不亦难乎?
武帝李陵属贰师军,愿得自当一队;
帝遣路博德李陵博德亦羞为后距,奏愿留。
《易》曰:「长子帅师,弟子舆尸,凶」。
武帝之所以覆军蹶将也。
周亚夫强直自信,当文帝而显名,遇景帝而杀身,非有幸有不幸,其操术然也。
匈奴寇边,文帝亚夫屯细柳。
细柳在长安西,当时非临敌之地,文帝以万乘临之,先过棘门、霸上,则军中岂不预知哉?
万弩持满,向先驱,至又不得入,既入又禁驰驱,此亚夫欲以军威示文帝尔。
如穰苴之斩庄贾孙武之斩吴姬,有意为之也。
文帝因此重之,亚夫之名遂显。
后屡谏景帝怒,下吏又不对,竟杀之。
夫行己恭、事上敬,此大臣之节也。
亚夫不知遵此,姑以强直自信不移。
文帝宽仁,故推成其美;
景帝忌刻,故陷于戮辱。
然则景帝之杀亚夫,虽曰滥刑,固有以招之矣。
萧望之不屈霍光而甘于抱关,孙宝不屈张忠而安于主簿,后卒为名臣,士之行己,必正其始。
《易》曰:「进以正,可以正邦也」。
彼躁进之士,茍得一时,虽欲自反,人弗信焉,可不慎与!
公孙宏与辕固同徵,宏侧目事固,固曰:「公孙子务正学以言,无曲学以阿世」。
士之立朝,由其素养,宏之阿谀,虽未委质,固已知之矣。
《易》曰:「素履坦坦」。
严彭祖不事权贵,或说曰:「天时不胜人事,经谊虽高,不至宰相,愿少自勉强」。
彭祖曰:「凡通经术,当修行先王之道,何可委曲从俗,茍求富贵乎」?
噫,汉儒虽盛,若彭祖者可谓有守之士矣,彼夏侯胜明经取青紫,刘歆谓学《易》干利禄,其言鄙矣。
孔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况爵禄乎?
武帝申公以治乱之事,对曰:「为治者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耳」。
霍去病孙吴,对曰:「不至学古兵法,顾方略何如耳」。
二子所言者殊途,所会者一理,可谓知为治论兵之要矣。
武帝能用去病,故兵威远震;
不能听申公,故治道无闻,惜哉!
孔甲陈涉博士,卒与俱死。
史称起匹夫,不满岁而灭亡,其事至微,然而󲦤绅先生负礼器往委质为臣者,何也?
以秦禁其业,积怨而发愤于陈王也。
刘子曰:「孔甲诚怨秦而思发愤者」。
然使不满岁而亡,必不轻与之也。
委质为臣,与之俱死,在󲦤绅先生岂细事哉,盖之知不明,不知胜之不足与也。
初入陈便立王号,其志不广矣。
张耳陈馀皆谏止之,不从,则引其权以去,知胜之不足与也。
又务夸殿屋帷帐之盛,彼佣耕者见之犹讥诮之,曾不如佣耕者乎。
若知其必亡,徒以怨秦与之俱死,此特匹夫之发愤耳。
成帝惑于昭仪,自杀绝其嗣子;
哀帝惑于董贤,而欲逊以大位。
人君一有所惑,举其甚重而不顾焉,亦可谓昏愚矣。
中谒者陈临司隶校尉辕丰于殿中,以此知成帝之时纪纲不肃甚矣。
杀人不忌曰贼,况近在宫掖间耶?
国柄移于王氏,不足怪也。
陈汤郅支单于元帝告祠郊庙,赦天下,群臣上寿置酒,以其图书示后宫贵人
昔楚子以宋馘示文羌,君子曰:「戎事不迩女器」。
讥之也。
元帝以获郅支图上祠郊庙,下以为妇人之悦,失礼甚矣。
其事虽微,史臣详著之。
元帝时御史阙,在位多举冯野王行能第一,冯媛之故不用,曰:「吾用野王三公,后世必谓我私后宫亲属,以野王为比」。
余尝伟之。
后读《石显传》,乃昭仪冯逡尝言专权得罪,后朝臣荐野王以问显,显曰:「野王昭仪兄,后世必以陛下私后宫亲」。
曰:「善,吾不见是」。
以此见元帝不能为此,乃石显之谋也。
举用三公不信廷臣而折中于宦者元帝陋矣。
又小人之谮君子,亦各有道也,可不戒哉?
《平帝纪》王莽奏事,史官只书安汉公,盖是时平帝之权已移于矣。
史臣非独不敢书,亦以见已有无君之心也。
文帝身衣弋绨,慎夫人衣不曳地,惜百金不作露台,治霸陵以瓦器,可谓俭德之至矣。
然宠幸邓通,赐赏钜万以十数,赐铜山得铸钱,邓氏钱布天下,何耶?
盖心有所嬖惑,不能自胜也。
文帝躬行俭约,实惠及人,小疵不足掩大美,故卒为汉世之贤主也。
其视唐虞三代之君,则有间矣。
袁盎、冯唐、张释之数谏止文帝或大怒,或怒起入禁中,若不能堪也,然卒听数子之言者,以能胜其私也。
成帝委政王凤王章谏其专权,初纳之,后不忍废,卒杀
哀帝欲封董贤王嘉亦数谏,初惮卒封董贤,遂杀
二君初非不知其言是也,卒杀之者,不胜其私也。
胜己之私之谓克,人君能自克如文帝,而以成、哀为戒,岂不哉!
郑当时虽推毂士类,然极无操守。
卜式虽朴直,然所行多诈,非汲黯之流匹也。
太史公作《汲郑传》,班固则又以同科,是生不见知于武帝,死不见知于迁、固也。
周勃入北军,令曰:「为吕氏右袒,为刘氏左袒」。
或曰,使众皆右袒,当何如哉,是未察其情也。
方汉臣谋诸吕时,禄主北军,欲入北军不得,乃令纪通持节矫纳北军,说禄曰:「急归将印辞去,不然祸且起」。
禄遂解印,以兵授
当是时,军众岂不知为刘氏而来哉?
已执兵柄,下令以激众心故云耳,岂有夺吕禄之兵而复为吕氏哉?
高祖曰:「安刘氏者必也」。
其有以知之矣。
高祖项羽战,几不免者数矣。
彭城之败,楚围三匝,大风昼晦,与数骑遁。
广武之伏弩,丁布之追骑,当是时也,虽有三杰,智无所用,力不得施,卒得无他者,天相之也。
高祖曰:「吾以布衣提三尺取天下,此非天命乎」?
韩信亦曰:「陛下天授,非人力也」。
汉楚争天下,高祖非独得诸侯也,北貉燕人来致枭骑助汉。
项王非独失诸侯也,鸿门舞剑,项伯自蔽沛公
此所谓多助之至,天下顺之;
寡助之至,亲戚叛之也。
郦食其谋挠楚权,欲立六国后,张良难之,及追至阳夏南,复请彭越王魏、韩信王齐,使各自为战,则楚易散,何也?
盖是时楚兵垂败,借魏齐一战之力以灭之,因时应变,此善用兵者也。
武帝好大喜夸,故一时群臣皆务为高言阔论,以中人主意,希求宠禄,甚若可笑。
公孙宏曰:「周公期年而化,臣窃迟之」。
王恢曰:「匈奴侵盗不已者,以不恐之故耳」。
东方朔自谓「天子大臣」,吾邱寿王自谓「海内寡二」,司马相如奏《大人赋》,春卿谓「神仙可见」,延年欲回昆崙河以限虏,其言不经,受之欣然。
乃知孝宣总核名实,汉家所以中兴也。
元帝为太子时,谏宣帝宜用儒生,曰:「乱我家者必太子也」。
元帝即位,贡、薛、韦、匡迭为宰相,而孝宣之业衰焉。
然则是儒生果不可用耶?
刘子谓不然。
宣帝不用者腐儒耳,所谓儒者不独明训诂、通章句而已,必练达世务,器识兼全可也。
宣帝为辅相者,魏相、张安世、黄霸、于定国、萧望之之流是也。
相明《易经》,有师法;
安世识亡书三箧;
黄霸系狱,就夏侯胜受《尚书》,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定国迎师学《春秋》,自执经北面备弟子礼;
萧望之好学,治《齐诗》。
是皆通经术者也。
处事知宜,立朝有守,所谓通儒也。
梁邱贺、夏侯、韦玄成、严彭祖、尹更始、刘向、王褒,或以儒术进,或以文章显。
宣帝与之议论于石渠,或于燕游,播为歌颂,第其高下,则宣帝岂不好儒哉?
元帝任韦、匡等为,龊龊鹿鹿,亲附阉尹,不敢失其意,故史臣曰:「服儒衣冠,传先王语,其蕴籍可也,然皆持禄保位,被阿谀之讥」。
则元所用,其腐儒也耶?
图志歌 元 · 黎崱
安南版图数千里,少是居民多山水。
东邻合浦北宜邕,南抵占城西大理
古来五岭号蛮夷,肇自陶唐有交阯
其在成周为越裳,重译曾来供白雉。
秦名象郡交州九真日南接其地。
汉初赵陀总雄据,乃命为王免诛徙。
继因高后禁关市,陀复怙强随僭伪。
即称帝与中国仵,戕害边民严武备。
汉家自是起兵戈,每战无功罢力士
汉文修德不事武,释罪不诛封赵氏。
陀因感德称藩臣,遂使婴齐来入侍。
方物珍奇岁贡输,传袭子孙给五世。
吕嘉谋叛暗兴兵,故杀其王并汉使。
武皇一怒奋天戈,千里精兵扫凶秽。
路侯博德勇有谋,破越如同破势。
分为九郡置官守,南越从兹国乃废。
中华闻化遍九州,渐教远人通礼义。
光武初除新室难,未遑选擢南方使。
糜洽二女逞奸雄,娣名徵侧妹徵贰。
招呼要党据南交,威服百蛮无与比。
侵边寇灭六十城,一立为王一为帅。
堂堂汉将马伏波,苦战三年常切齿。
分军驱逐到玺溪,贼酋授首悉平治
广开汉界极天南,铜柱高标传汉史。
命官遣将镇其民,德政清新多惠施
至于士燮善抚绥,贵重一方人所念。
国政纷纷吴蜀在,争为壁垒陈交界。
境入汉制宋齐梁,兴诛相承如一轨。
悠悠阅世迨隋唐,始号安南今乃是。
张舟始作都护时,修筑罗城军器
高骈威信行在彼,此邦人人多慢易。
咸通末岁中国乱,转运遐方肆骄恣。
吴权曲颢矫与杨,篡辱相争民力匮。
宋初王氏始封王,丁绝转封黎与
李传九世一百年,嗣有陈王来袭位。
泰平日久重儒风,礼乐衣冠略初似。
皇元一统自古无,德服万邦恩泽被。
陈王纳款三十年,后嗣不道违上旨。
甲申假道征占城,令助军器供饷馈。
居然逆命相抗衡,拒捍王师心怀异。
陈王子侄二三人,慕义来归沐恩赐。
兴师伐罪出有名,千里鹰扬耀旗帜。
进兵数道会于交,势若雷云驰万骑。
其王逃海匿山林,旁及无辜遭罪戾。
师还伏罪进表章,犀象玺珠常踵至。
圣心荡荡念斯民,罢战休兵合天意。
南陲从此悉安然,亿万生灵蒙其庇。
远人怀德自心归,天下为家当盛际。
小臣居沔拜皇恩,窃禄素餐心自愧。
乘间缀缉旧所闻,写作《安南风土志》。
水战论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五
某窃谓兵,圣人不得已而用,盖危道也。
不得已而用危道,不于平原旷野,而角胜负于舟楫汹涌没溺之间,其为危道又甚焉。
故三代之师,不闻有舟师水斗之役,而始见于春秋,至秦汉以来多用焉。
故曰春秋无义战,危之也。
夫兵出危道,十出而九败,不得已而用之,不可轻也。
故古之用舟师水斗以争利者,事不素讲不战,不预备不战,不出奇不战,不据地势不战。
合是数者,将非其人不战。
反是而谋动干戈,必亡之道也,夫是之谓危道。
愚不佞,尝学《春秋》,谨按春秋舟师之役,大抵皆吴楚也。
昭四年,吴伐楚,楚沈尹射奔命于夏汭。
六年秋,楚使薳泄伐徐,吴人救之,令尹子荡师于豫章
十三年,楚师还自徐,吴人遂败诸豫章
十六年,吴伐楚,楚败吴于长岸。
十九年,楚又为舟师以伐濮。
二十四年,楚又为舟师以略吴。
定二年,楚囊瓦又师于豫章以伐吴。
及定四年,柏举之战,楚师大败,而吴遂入郢。
自昭四年至定四年三十馀年间,大小数十战,吴常胜而楚卒以大败焉,非有他也,吴楚悉出于危道,吴得所以涉危道者,而楚常易之,不败何为也。
何则?
古人所以待敌备寇,常先为不可胜之计。
当吾未战之前,已若必胜者,治之精,讲之熟也。
汉武曹魏,皆英雄主也,其战未尝不先计后动。
汉之伐越,则大修昆明池以治楼船;
魏武欲伐吴,则大作玄武池以肄舟师。
盖不敢以轻也如此。
况吴、楚交兵久矣,自昭王即位,无岁不有吴师,吴又日夜计其民而戒其事,有先王之乘舟艅皇以待之。
而楚方且区区燧象以备吴,一举而败涂地,是谓事不素讲则不可以战。
晋武谋举吴,诏益州刺史王浚修舟舰,作大船连舫,极舟楫之盛。
建平太守孙皓宜增建平兵以备之,不从。
自是七年至太康元年乃发自成都,断横锁长锥之距,兵不血刃,攻无坚城,顺流一鼓,而夏口武昌闻风破解,孙氏遂有石头之祸。
向使晋无七年之备,吴有建平之守,虽百王浚,其为何哉!
故吴自成公七年兵入州来,楚自襄三年婴齐伐吴,其潜谋观衅,如此之久也。
吴又师于豫章,又潜师于巢,舍舟于淮汭,又陈于柏举,设防备敌如此之广也。
而楚人方且嚣然卜战,徒欲汉毁吴舟,计亦晚矣,安得而不败哉?
是谓不豫备则不可以战。
曹公入荆州刘表子琮举众降,操得水军步兵数十万。
吴将士皆恐,议者皆谓孙权曰:「将军大势可以禦操者长江也,今操得荆州,水陆俱下,此谓长江之险已与我共之矣,而力不敌,不如迎之」。
周瑜不可,曰:「操舍鞍马,仗舟楫,与吴争衡,本非中国所长,而操冒行之,得精兵三万人,进住夏口
自足制之」。
鲁肃亦以为然。
是时先主为操所破,欲引南渡,遣诸葛诣
等与先主并力逆曹公,遇于赤壁
黄盖乃取蒙冲斗舰数十艘,安以薪草,灌以膏油,裹以帷幕,上建牙旂,欺曹公以欲降。
又豫备走舸,引次前。
曹公吏士皆延颈观望,指言降。
未几诸船火作,风盛,延烧曹营,烟燄涨天,军大败。
此兵法所谓震霆不及塞耳者,奇道也。
夫以吴、楚之战,吴人见舟于豫章而师于巢,以军军楚师于豫章
柏举之役,人舍舟于淮汭,而自豫章与楚夹汉,皆奇道也。
而楚乃欲塞汉东之隘道以疲之,败亦宜矣。
是谓不出奇则不可以战。
秦之屠六国也,告楚、魏曰:「蜀之甲乘船浮于汶,乘夏水而下江。
五日而至郢;
汉中之甲乘船出于巴,乘夏水而下汉,四日而至五渚。
又乘夏水浮轻舟决荣口,魏无大梁
决白马之口,魏无外黄;
决宿胥之口,魏无须、顿丘」。
自是楚、魏皆震慑请服者,以秦地势便、用兵易也。
方长岸之战,楚自谓我得上流,大败吴师必矣,然所获乘舟艅皇,卒以乱师而大败,则虽据地势之便而不能用,使吴光之谋得行焉。
是楚之利,吴得而用之,吴安得而不胜哉?
是谓不据地势则不可以战。
汉南粤吕嘉之叛也,则卫尉路博德伏波将军桂阳主爵都尉杨仆为楼船将军出豫章归义侯粤人为戈船、下濑将军出○陵。
闽粤王馀善之反也,则横海将军韩说出东方,楼船将军杨仆武林中尉王温舒梅岭,粤侯为戈船、下濑将军出白沙。
朝鲜王右渠之乱也,则楼船将军杨仆勃海左将军荀彘出辽。
交趾侧、贰之猖獗也,则伏波将军马援交趾,楼船将军段志宁出合浦
当是时,以攻则胜,以战则克,路伏波宣威夜郎而勋高百粤,马伏波勒功铜柱而威畅峤南。
元鼎建武之间号称得人之盛,然而当时朝鲜之役,左将军一非其人,两将争功,而几至覆没。
则将非其人,祸可胜言也哉?
故以区区之吴,有公子光之谋,夫概王之果,而楚瓦不仁,其臣莫有死志,而欲当全吴之师,虽甚愚者知其必败矣,虽司马戍之区区,其何救哉?
是谓将非其人,则不可以战,反是皆必亡之道。
愚故举吴楚之事,反覆而详言之,以为谋人之国者,不可不知《春秋(《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
主爵」二字原误在上句「桂阳」之上,据《汉书·南粤传》移正。
上皇帝安南罪言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一四
补之昧死言:臣闻杜牧曰:「国家大事,不当言,实言之有罪」,则自以其书为《罪言》。
安南之举,贱臣轻言之,亦罪也。
夫仁怀义率、智谋信结,而出之以勇,阗然而鼓,堂然而阵,身被坚执锐,奋臂大呼,以先三军,使三军之士进旅退旅,如驱群羊,如视婴儿,与之往,与之来,莫知所之。
若是者,臣不能。
布策挟龟,迎日计月,望云占风,观星候气,雷声雨沐,虹垂雾横,晕珥光怪,背建向破,从孤击虚,六穷三刑,生王囚死,以察害凶,以明利吉,使三军之士逆之以止、顺之以行,不厌不疑,至死无所灾。
若是者,臣不能。
画地聚米,相险度夷,左青右白,前鸟后龟,无当天牢,无处龙首,高陵知逆,背丘知向,林木之隰、葭蒋之陂,一迂一直、一亟一迟,使三军之士所由以入,所从以归,交挂圮绝,不失地宜。
若是者,臣不能。
驰一乘之车,掉三寸之舌,不甲不兵,以行贼营,晓以祸福,谕以利害,使贼交臂受事,屈膝请和,可以无战而屈人之兵。
若是者,臣不能。
深沟高垒,清野以待,示以所害,欲战不可,三时务农,一时习武,百姓家给人足,鸡犬相闻,使贼不敢南下而猎于岭、东出而渔于海,彻关弃传,内外为一。
若是者,臣不能。
臣负不能之才五,且少孤,不幸堕在荆棘泥涂之中,荒楚幽秽,不得预闻下士之议,而私慕庶人所以传语者,是以不胜犬马心,愿效一言。
虽然,凡所言者,亦非曰能之,特其理势之然否可道者也。
交趾犯顺,侵轶郡县,溪岭骚然,檄书日闻。
陛下仁爱远民,若保赤子,忧勤宵旰,思所以禁止安集者。
臣虽不备行列,有目有趾,莫非王臣,故忘其怯懦,以自试鈇钺之诛,谨参古验今,先论其所宜胜与所为未可取者,而次条愚计于后,以备执事者择焉。
《传》曰:「不先时而起,不后时而缩」。
又曰:「敌加于己,不得已而应之,谓之应兵。
兵应者胜」。
陛下以父道育四国,四国所宜欢欣,咸以子来,而交趾不道,乃干大顺。
陛下谋于心,谋于卿士,以逮庶民,设坛授钺,应而讨之。
「兵应者胜」,此其理势必胜一也。
兵起之初,五管莫备,贼至城下,市合不知,而邕州刺史苏缄,家世儒者,不识金革汗马之劳,卒遇天变,乃能奋不顾身,闭城乘垒,连斗宛转,以婴贼锋。
兵败不屈,血染砧几,妻子女妇骈头为戮,将吏偕死者至数十人。
远近耸动,争欲仗节前驱者。
此其理势必胜二也。
陛下即位以来,精意武备,设监置官,以董军器
金铁皮革,筋簳胶漆,精良百选;
刀槊矛枪,戟楯蔽橹,矢弩胄铠,鼓旗笳角,凡军之须,一切素具。
北益黄河之水,以满隋渠;
南尽豫章之木以为船。
一船所载,当中国车数十量,舳舻相衔,以济南师。
此其理势必胜三也。
交趾之地,不过中国一大郡。
叫呼跳梁,不足以越千里;
疲弊空窭,不足以支数岁。
陛下神武,天旋雷动,莫不蠢然,况此小寇!
制之得术,捐五管一城,足以当贼有馀,何至哓哓以烦执事者?
今析中国之众五一以伐之,如举岱山压鸟卵。
此其理势必胜四也。
陛下谋臣计士布列中外,适一事,命一将,皆试可乃遣。
而比岁更武举之科,亲延于廷,诹以计策。
天下小儿孺子,莫不踊跃愤悱,争试剑驰马,指画论议,以希功名。
其作新振起,亦勇气百倍矣。
交趾,徼外小国,其人腥臊杂处,非素知兵、能出奇合变也。
乍聚乍散,非有常性,钞掠夺击,与边人争一旦之命。
此如攫鸟逸兽,虽角牙爪觜,轻利足奋,而不知人能以机械罔罟获之。
此其理势必胜五也。
虽然,胜可万全,而有未可取者,此事之情,不可不察也。
陛下方拓西疆,指图授算,以取熙河六城,如探怀中物,虏逃遁不敢窥境上。
将狃近功,士饱新赏,带甲十万,乘胜南指,有轻交趾心。
臣以谓姑无谓交趾小,蜂虿有毒,不可忽也。
《传》曰:「鸟穷则啄,兽穷则搏,人穷则诈」。
昔鲁人与邾人战,鲁卑邾,不设备而禦之,邾人败鲁。
使我军不知察此,交趾示弱以坚我,我迫其穷,使奸谋得恃,此其理势或未可取一也。
中国阴阳之中,土气和适,其生物如之,故极寒甚热,皆是伤病。
百越之地少阴多阳,其人疏理,鸟兽希毛,故性能暑。
三月五月,春草黄茅,岚雾瘴氛,上炎下潦,飓风之所扇鼓,且土多毒虫、蚺蛇、沙虱,过而踣者犹十三四焉。
今以举大军宿之其间,久而不召,彊者病,弱者死,奚暇争功利哉?
此其理势或未可取二也。
古者兴师十万,日费千金,故军无辎重则亡,无委积则亡,无粮食则亡。
臣请以汉贾捐之所论羌军质之:暴师曾未一年,兵出不踰千里,费四十馀万,大司农钱尽,乃以少府钱续之。
交趾之远非特羌军也,且辍畿内禁卒,及调河北京东戍兵五六万以伐之,倍道兼行,三月而后至。
以臣计之,人日糒二升,则五万人之费,日千石也。
三月,日千石,舍未毕,阵未定,而十万石之去矣。
使其淹回未有成绩,其为费可胜言哉?
孙子曰:「智将务食于敌。
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
萁秆一石,当吾二十石」。
此计平地千里之法也。
今以京师交趾五倍而言之,则何啻二十钟、二十石而后可以当贼之一?
矧其俗又非专以五谷为养也,木实草根、鱼鳖蚌蜃之为餔,且其土之所出足以给,其人安坐而待我。
若此,虽十年,不病阙食也。
《传》曰:「不如者,勿与持久,持久非远行之利」。
此其理势或未可取三也。
平陆之军,习于车攻,闲于骑斗,蹈蹂厚土,大步疾走,左旋右折,出入往来,荡荡坦坦,不可障阨。
而以之入于东南之幽,前则重山,后则复溪,左则大阜,右则深谷,积石丛筱,车以摧轮,马以败蹄,择土计地,若不容足。
纵行则绝首尾,衡行则绝两翼,往不知所如,来不知所返。
而贼生死其地,其人如猱狖,下上坂险,筋力百倍于华人,倏起忽止,适去已至,从之如搏影,不可得也。
《传》曰:「不用乡导,不能得地利」。
地利者,兵之助,故孟子所记,亦先地利,而后天时,而将士非素知,此其理势或未可取四也。
畿内禁卒,固天下材之选,赏罚素信,约束素明,拳勇亦当百矣。
然臣窃计之,设比营而择,或取左遗右,或取右遗左,参差不齐,聚为一军,则少非同巷,长非并舍,赉赐不偕受,调发不俱行,虽一之以旗鼓,昼战目不能以相识,夜战声不能以相知,则临事难济。
河北京东之卒,又半杂新军,尪孱贫窭,不任田亩,徒博饮酒,计穷力尽之人,乃起而为兵,一旦遂驱之战,不惟不足胜戈甲为病,而其往也,皆有戚戚羁旅之怀。
夫战,勇气也,气不盈,不可必胜。
此其理势或未可取五也。
凡此,较然易见。
虽五尺童子能道之,而臣所以独不自已,区区为国私忧过计者,非以交趾果能为足拇病也,以谓远劳王师、战久不决,则事将不能无弊,不可不察也。
交趾,实古扬州之南境,自三代盛时,列荒服之外,不及以政。
秦并天下,略定扬粤,以谪戍守五岭,与越杂处。
以至汉,而任嚣、尉陀亦数以其地叛。
当是时,有闽越、东越、南越、东瓯、西瓯,谓之百越。
交趾,百越之徼也。
其国距洛阳南万一千里,人皆雕题文身、项髻徒跣,俗相习以鼻饮,父子男女同川而浴。
今其地负海倚山,阻险僻迂,师行之道,可以为正、为奇、为伏者,非特一途而已也。
盖汉初遣王恢、韩安国击越,亦一出豫章,一出会稽
唐蒙亦使,越人食以蜀枸酱,归,因又上书通夜郎,浮船牂柯,以出越人不意。
其后,路博德伏波将军,出桂阳,下湟水
按图,湟水盖出于连州
杨仆为楼船将军,出豫章,下潢浦。
按图,潢浦盖出于广州
归义、越侯二人为戈船,下濑将军,出零陵,下漓水
按图,漓水盖出于桂州
驰义侯发巴蜀罪人下牂柯牂柯唐蒙通道夜郎者也。
于是五将军咸会,越人或降或亡,南越平为九郡。
至建武中交趾女子侧、贰叛,马援将平之。
始自合浦缘海而行,随山刊道,盖千馀里,如浪泊、禁溪、无功、居风、下隽、壶头之路,凡图记可见,往往所行也。
今其计谋所长,不可得而知。
所可知者,其出入往来死生之地,髣髴具在。
师行所从,不可不察也。
臣又以今言之,居后踵前,固不必皆出前人之旧,而其大概,濒湖以南,要害之地,朝廷因以分屯迭进。
至于明、越、馀杭、海上诸郡,负海无障塞,中国所素不虞者,臣愿亦粗修守禦、备游寇。
凡此,非特以待交趾而已。
臣又以今料之,使贼能为狂计,固不出于三:若外有合交,据关守隘,以老我师。
我顿兵绝徼之下,旷日持久,欲战不可,引去则贼又复至,回军转阵,返而赴之,贼又入保如初。
如是数年,则边人未有息肩之期,此计上也。
若开关辟户,误我以利,诳我以弱,设计诱我,且战且却。
我易而不戒,乃亟入之,以堕贼计中。
贼度我归,远以奇兵断后,我进无所得,欲退不能。
此计中也。
若弃关不守,鼓行出隘,唐突侵轶,疾战自快,轻勇悍亟,分散四击,大则劫城,小则掠屯,其入吾之地恐不深,其争吾之利恐不及。
我主彼客,彼轻我重,我众彼寡,虽彊可虏。
此计下也。
贼出上计利在贼,出中计利害半,出下计鱼烂亡矣。
臣又以今料之,贼必不能出上计
何则?
外远国,固非交趾之弱所能恃。
虽近有群獠,又非固为交趾役也,况敢侮王国乎?
意者,辅车相依,唇亡齿寒,有不自安之心。
今臣姑置远者而不论,论群獠之近者,则亦不可无所以待之。
今见朝廷举大兵欲灭交趾,彼其中能无介然疑似之心哉?
臣独计以谓诚能择使者郦食其、司马相如、陆贾、班超等辈,乘驲持节,以宽大镇之,告以朝廷诛叛逆,贼即伏,行罢兵矣。
能从中国讨贼,及反间致头首者,计所得以赏:以身从者赏以身,以家从者禄以家,以乡从者封以乡,以县从者侯以县。
纵不能悉从,可以少定其志,则是不战而贼之形已窘矣。
臣又料之,贼无他助,其上计不能悉用。
或者犹参上计而杂中计。
上计,据关守隘,以老我师,我虽众,无所用之。
请以大军当其冲,虚张形势以疑贼,而阴择精兵为三四,间道绝径,或薄其左,或突其右,设奇取之,兵法所谓攻其所不守也。
昔蜀姜维剑阁邓艾乃潜自阴平,行无人之地七百里,凿山通道,崎岖险绝,以毡自裹转而下,士卒皆缘崖攀木,鱼贯而进,卒降刘禅
此设奇者也。
杂中计,开关辟户,以诱致我,我虽众,亦无必入。
请留大军屯其后,而以骁锐佯从之,轻足利兵以为前行,分屯析队伏于两旁,勿薄勿迫,远而挑之,偶胜无追,不胜疾归,弃金遗鼓,拔众以驰,贼贪吾获,可邀于阨,卒前遇伏,其众必覆。
兵法所谓引而去之,令敌半出而击之,利者也。
昔北戎侵郑,公子突曰:「使勇而无刚者尝寇而速去之,君为三覆以待之。
戎胜不相推、败不相救,先者见获必务进,进而遇覆必速奔」。
从之,遂破戎师。
此设伏者也。
贼出上中而不利,将悉众偕出,以徼幸于其下计,是固中国之利也,请剋日而取之。
昔魏祖伐关中,贼每一部至,魏祖辄喜。
破贼,诸将问其故,魏祖曰:「关中道远,贼若依险阻,征之不一二年不可下也。
今皆来集,众虽多,军无适主,一举可灭」。
诸将皆服,语曰「连鸡不俱栖,可离而解」,贼众之谓也。
此三说者,譬之丸不能出于盘,其大概如此。
然兵无常数,故随所动而应之。
前必有减灶之说,而后继之者得以起添灶之智,顾为陛下将者何如耳。
贼出下计而又不利,将大走远遁,亡海绝道,以保窟穴,臣请按甲勿从。
或曰:「按甲勿从,何以立威于天下?
曩士卒所以犯晨夜、冒白刃者,惧不胜;
使幸胜,奈何几举而弃之?
且贼窘穷无所知,此如两鼠斗穴中,将勇者胜」。
臣则以谓不然。
两鼠斗穴中,将内鼠胜。
且欲搏贼大海之间,其势必与之相从于舟楫。
夫使吾三晋齐鲁之人,失夷旷而为楼船斗舰,浮之狂澜之中,平居无事,目乱心悸,而况乘以仓猝?
微风摇樯,一夫荡橹,我众骇矣,又何暇与之校彊弱胜负哉?
盖前世语水战,以谓越人能入水负舟,而杜牧所传郑年者,能没履其地五十里不噎。
上贾人,亦往往遇水寇凿舟沉焉。
此其非中国所用以取胜故也。
故臣请按甲勿从,而更设策修备以待之。
且陛下富有天下,地渐日月之窟,府笼山之藏,非以交趾羸𨻻、安定、苟漏、靡零、曲阳、比带、稽徐、西于、龙编、朱䳒、封溪、望海卑陬不毛、方尺围寸之地为足有也;
又非以交趾生犀、驯象、古贝、文螺、琥珀、翡翠、鼊皮、鲛革、蕉纻、桂蠹、诙奇不法、殚琐极细之物为足宝也。
不得已而问其罪,足以威慑小寇,使之悔过效顺,归命中国而已。
贼既定,臣请循古,更选仁厚勇略、堪任将帅者,以为五管诸州刺史太守,以岁月镇抚其民;
而因其家之可任者,置土兵如保甲,以时教习
土兵之外,乃募游军,而就择将吏其地。
平居无事,谨养而善别之,以周知其心。
有故王臣失势,欲复见其功者,聚为一卒;
有死事之人,昆弟欲为之报仇者,聚为一卒;
有贫穷忿怒、将快其志者,聚为一卒;
有故赘婿人虏,欲昭迹扬名者,聚为一卒;
有故胥靡负犯之人,欲逃其耻者,聚为一卒。
加赐而时慰焉,使之居其地,服其俗,安其水土,便其械用,因其粮食,得以无烦执事而坐制其弊,乃可以得志。
此百世之计也。
臣身非安南将吏民庶,又不亲与交趾接也,安能周知其虚实短长、利害所在?
曰:今日出某道,取某屯,明日出某道,取某聚。
某道可以为正,某道可以为奇,某道可以为伏,意者其大概理势之所在,故臣得以臆计胸度而妄议焉。
若夫知己知彼,每举不殆,与敌变化,循环无穷,提军挈众,动于九天之上,此则大将军之任,非臣所得而前知也。
臣愚疏外不知事体,昧死陈愚计。
臣谨上(《鸡肋集》卷二五。又见《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七四,《苏门六君子文粹》卷六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一,《四续古文奇赏》卷六,《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六五。)
蒋:济本作「苇」。
西汉杂论三 其九 司马迁李陵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三三
韩延年战死,曰:「无面目报陛下」!
遂降(云云。)
群臣皆罪,上以问太史令司马迁盛言:「陵有国士之风。
身虽陷败,然其所摧败亦足暴于天下。
彼之不死,宜欲得当以报汉也」。
右《李陵传第二十四》。
武帝始不察路博德羞为后距,疑悔不欲出,固非矣。
又竟不遣博德,使以少击众,尚杀匈奴数千人,单于震恐,亦名将矣
如迁之言:「其所摧败,亦足以暴于天下」,此知者之言也。
至言「欲得当以报汉」,以匹夫没彊虏,何能为耶?
使其有谋,不过投隙率边人拔身来归,必不能举匈奴内属明矣。
自为苏武言:「令汉且贳罪,全其老母,庶几曹柯之盟」。
诚自信才足以为此与,齐事与匈奴事异也。
夷狄之俗,丧君有君。
劫一单于可病吾国,则立一单于以信吾国。
且与俱毙,何以报汉?
之言皆非也。
其劝降而不得,泣曰:「嗟乎,义士!
卫律之罪上通于天」。
至此则知悔其身之不幸,复以自还而将死矣。
然则有功耶,罪耶?
曰:汉用不尽其才,兵少而数胜,亦功也。
使如韩延年死,则后世复何议?
忍死而降,曰「吾将有为」,孰明之
以谓「安知其不能有为」,则母诛,势不可还而可死,又竟不死,是于忠孝皆负矣,曰罪可也。
湟关铭 北宋 · 林槩
 出处:全宋文卷九九○
湟关,南粤境也。
自昔皇古,方外莽苍,声教不及,隔为蛮夷。
强嬴虎视,吞搏六合,四夷百蛮,尽入爪吻。
适卒万计,南戍五岭,故湟关亦秦地也。
亘海万里,折箠以役,臣臣妾妾,孰敢仰视?
毒螫不已,敌起中国。
尉佗匹夫,乘间窃发,驰走尺檄,遂闭湟关,据夷绝华。
中复百稔,炎室草创,未遑图画。
辄自大,窃帝倨肆。
孝武发愤,伏波受钺元鼎中路博德伏波将军,讨南粤,出桂阳,下汇水。汇一作湟,即此川也。)
嘉既授首,粤亦内属。
呜呼!
湟关一涂也,始此限中国,汉复此通百粤,何其亡常守哉!
盖秦末乱起毂下,仇敌嗷嗷,中国手足不救,湟关虽勿闭,无它壤也。
王道既隆,声教一洽,人之心,与汉同体,湟关虽至固,岂汉阻也!
乃知山河表里,有扼有会,通塞在人不在地;
华夷内外,有臣有畔,逆顺在此不在彼。
窃尝喻为国之道于一身也,则中夏为心腑,四夷为手足;
于草木也,则中夏为根蒂,四夷为枝叶。
未有心腑和矣,而手足瘅焉;
未有根蒂固矣,而枝叶离焉者。
夫一险一固,乃四支一关腠也,万物一节目也,和气之鬯始乎此,百疾之聚始乎此。
治者倘能道其和,袪其疾,亡所蠹于心腑根蒂,则区区是关,何南北之有!
故刘氏桀骜,不克阻我王命,亦犹是也。
康定中,予假守湟川郡,即是关也,因刻此铭,以伫后之知言者。
词曰:
吁粤之险,峨峨湟关。
扃钥南北,襟带百蛮。
在昔尉佗,片檄则闭。
闭不在,惟嬴之敝。
下逮炎汉,一伐则通。
通不在汉,惟民之从。
于戏湟关,何与南北。
道自废兴,人自通塞。
彼刘,遌世颠圮。
关途八达,亦甚隘矣。
皇皇我宋,括地一家。
关阻万仞,顾能险邪?
治末在本,正外以中。
毋狃侵伐,以尚武功。
毋侥得丧,以为污隆。
尔教尔育,尔勤尔恭。
日月所炤,罄天牢笼。
举亿兆姓,纳之心胸。
关河蒂芥,敢噎其中。
呜呼戒哉!
按:同治《连州志》卷一二,同治九年刻本。又见民国阳山县志》卷一七。
恪斋尚书珲春铜柱铭一首己丑 清末民国初 · 易顺鼎
 出处:琴志楼诗集卷八
桐柱之制高丈二。
铜柱之铭文十四。
光绪丙戌孟夏置。
立此德祠表万世。
真同蜀相詟南人,未许秦王东帝
兴安岭上碑穹窿。
大书深刻康熙中
赫濯声灵二百载,谁教牧马侵岐丰。
儒林丈人今北斗。
武布文沈无不有。
早校中经白虎文,还斟绝塞黄龙酒。
天骄一夕哭燕支,地险须臾返鹑首。
混同江水连松花
边人喜识张骞槎。
画界无烦宋玉斧,莅盟不用唐金枷。
惟看上将挥神笔。
瑑刻雕虫还第一。
功名将军博德,文字丞相斯去疾。
鍊石断鳖辅娲皇,雨粟泣鬼追苍颉
炎风猎猎朱鸢来。
汉家旧铜安在哉。
武帝竟弃珠崖郡蚩尤敢射轩辕台
安得此柱立南极,一扫万里浮云开。
方今轩羲信神武,自昔韩范皆边才。
新执元圭报天子。
黄流顺轨奔如矢。
满目桃花春水红,回首扶桑暮霞紫。
手挽狂澜奠地维。
中流一柱非公谁。
燉煌岂论裴岑碣,岣嵝方看夏禹碑。
请加汉两伏波封号奏绍兴五年九月 北宋 · 董棻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九六、《宋会要辑稿》礼二○之八(第一册第七六八页)
臣昨任提刑日,到雷州海岸递角场,有威武,系伏波神祠
琼州海口有辅汉王,亦系伏波神祠
臣切详伏波乃东汉中兴功臣新息侯马援元丰中锡以忠显王至元符中苏轼谪居昌化,乃作庙碑。
推考以为汉有两伏波,邳离侯路博德建庙于马伏波之西,宣和中封忠烈王
臣比将命远使渡海,皆有灵应,乞将马伏波更加封号,及将邳离忠烈王路伏波与马伏波一等封号。
汉灵旗铭 南宋 · 洪适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四三、《盘洲文集》卷二五
汉元鼎五年四月,南越相吕嘉贼其王及使者
其秋,天子遣伏波将军博德桂阳,楼舡将军仆出豫章,戈舡将军严、下濑将军甲出零陵,驰义侯遗牂柯,合其众十万,会番禺以讨之。
仍以兵事祷于泰一,以壮荆画幡,日月北斗登龙以象太一,命曰「灵旗」,太史奉之,以指所伐。
明年春,遂灭南越,披其地为九郡,始用乐舞,塞于祠上。
观其师行若破竹,一举凯旋,虽庙堂制胜、将士奋力所致,然非得阴相,安能成功若此其速?
宜有铭章,纪神之休,敢为之言曰:
武有七德,禁暴为先。
兵以义出,获眷皇乾。
招摇在上,闻之先古。
我武惟扬,当假阴助。
赫赫汉室,六叶惟武。
越夷不宾,敢肆螳斧。
皇命伏波,耀我天戈。
皇祷泰坛,壮荆揭幡。
是为灵旗,绘斗登龙。
两曜旁列,三星为锋。
太史奉之,以指所伐。
九夷宾将,远殄于越。
蠢尔小丑,众叛亲离。
烈烈王师,上天佑之
寻狭失险,石门陷阵。
一举覆亡,地析九郡。
惟泰元尊,助兹有道。
惟圣天子,荡彼凶暴。
洪颐所指,莫我敢当。
题芳千古,宜有铭章。
韬之浙阃吴由运帅迁) 明 · 王世贞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向来军事早知名,淮海云帆指帝京。
燕卒尽饶都护饷,越人争下伏波营路博德也时有越寇警故云)
晨趋幕府衣冠集,秋拥牙旌组练明。
况是征南能跨札,几人儒将有干城。
梦游黎母吟1908年 清末至民国 · 罗庶丹
 押尤韵
我行万里乘桴浮,长风浩浩云油油。
云端仙人竖五指,招我渡海来琼州
琼州岛中有黎母,云是天上婺女下降人间游。
曾随娲皇断鳌足,遂与禹迹分鸿沟
迩来历岁不知几万亿,巍然独立天南陬。
穆满八骏不能到,燕昭遣使无从求。
汉家刘彻颇好道,边功仅属邳离侯
我来思古情悠悠,化为蝴蝶寻庄周
翩然乘风振双翼,直上五千七百八十馀尺之峰头。
黎母姗姗来,花冠垂九旒。
顾我粲然笑,敛手携杖鸠。
向我通殷勤,槟榔裹扶留。
饮我真一酒,甜如香粥稠。
啖我菠萝蜜,大如车轮周。
宴我以庶羞,鲦鲿鰋鲤鲟鳇鱿。
乐我以黎讴,青骓绿凤鸣啁啾。
宴乐未及已,邀我登琼楼。
沉香亭子最高处,珍珠帘卷珊瑚钩
添酒重开宴,烹羊炰肥牛。
停杯投箸不忍食,举目四顾生烦忧。
东台湾,南琉球,西交趾,北广州
屏藩数百万方里,今乃东畀倭人西与欧。
剩此南溟一奇甸,为我中华巩固黄金瓯。
竖儒不识天下计,弃置珠崖如赘疣。
今虽收入版图内,亦只听其自生自灭不复为之谋。
生歧熟黎土著宾萌不相得,争夺斗杀寻仇雠。
我欲治之道无由,敢请黎母取我前箸筹。
黎母向我言,善哉周爰诹
回忆天地开辟初,人生大抵如猿猴。
后圣制礼复作乐,有如衔辔羁骅骝。
自吾聚族居此岛,饮食衣服言语风俗不与中华侔。
然而此心此理无或异,实与天地烝民同一流。
终身孝于母,遇事忠于酋。
约信刻箭杆,尚勇张弓鍭。
独不好智术,无虞无诈无相尤。
汉祖唐宗恣远略,使我边陲四境皆虔刘。
更有暴民污吏与我争此土,不持玉帛持戈矛。
奸民渔利复构煽,遂令黎村歧峒歌同仇。
称兵犯顺岂得已,一如穷鸟困兽逃罝罘。
或招以礼怀以德,依然骏奔稽颡委质重译输供求。
嗟我黎民子孙亦人类,同随远祖黄帝来自轩辕邱。
于变时雍自有道,我今告尔嘉谟猷。
武力服人不心服,惟有文德能怀矛。
我闻媪言思悠悠,武则偃之文则修。
循是而行三十,德之流行如置邮。
凿山导海通车舟,歧黎尽化为生徒,青竹尽辟为田畴。
综合琼崖一十有三县,族党相救州相周。
无贵无贱无贫富,欢然聚首如朋俦。
上无帅长下无使,鬼无灵响人无愁。
是时黎母为我蕲介万年寿,张乐设饮倾新篘。
诵我敷政何优优,祝我千禄百福遒。
我乃狂歌舞且蹈,千钟百觚相献酬。
颓然高卧不知曙,起辞黎母行归休。
豁然酒醒开双眸,但闻窗外竹风蕉雨声飕飕。